苦艾 2
会议室里王黯虚虚抱臂，挂着公式化的体面微笑目送人潮远去。他红瞳里沉淀的温度一点点降温，连带着唇角也平稳下来。他向后仰倒在椅背上直视奢华的天花板，抬起右肘指腹掀起该剪的过长刘海向后直到后脑，放下右臂后棕黑发丝又慵懒地滑落脸颊两侧。
——明天似乎没有什么安排……
启唇轻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只这样就能洗涤身上沾染的官场腐败气息。他扭头望向落地窗外光鲜亮丽的城市夜景——霓虹灯牌闪烁人眼迷晕了夕阳余晖，远山连绵处红日温柔地嵌入山谷砸入地心，大街上的人群却行色匆匆丝毫没有想要停下欣赏的意思。这个城市就像无数个精密计算制出的钢铁齿轮组成的用来制造金钱的巨大永动机，像金属铸成的昂贵单片眼镜，材质雕花流苏耳夹无不精致，却冰冷得令人颤栗。
王黯单指勾起搭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虚虚披在肩上，移步轻碾地板，黑皮鞋底溅出脆响。迟来的月光泼洒会议室光滑圆桌，反射出一片明亮映他眼底。——至车水马龙处利落拦下辆出租。“梅园路330，中亚国金KTV。”
本田葵靠在椅背上屈指轻敲玻璃杯壁，与周遭的喧哗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带着些意味不明的遗憾瞧着隔壁对客人投怀送抱的公主，心说还不如日本那边的风情街。
美丽动人却俗出了新高度，毫无气质可言。他指尖轻敲杯壁迸出一两声脆响，再次选择性失聪忽略了神奈川怒意满满的未接来电。而当下一秒电话铃声再次于激情的音乐中突兀响起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起他随意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横在他面前。本田葵眉心一跳，抬眼去瞧——
本以为会瞅见一张不耐烦的油腻嘴脸，映入眼帘的却是个青年人玩世不恭单挑起眉的模样。
王黯看他半天不接莫名有些好笑，遂单手摁灭了屏幕上下打量。“响这么多声都不接？怕不是对象来查房了。”
本田葵扭过头，从鼻腔中泄出声嗤笑。半晌又伸指敲了几下玻璃杯：“有对象就不会来这种鬼地方了。”
王黯于是笑起来，非常之顺手地勾住了他虚搭在杯上的小指，在他复杂注视中带着些笑意挑起眉来，颇为得寸进尺地蹭过手背皮肤一根根掰开他指节抬起玻璃杯，示威般地将其抬至耳边轻晃几下，任橙黄色的酒液在炫彩灯光下映出混乱光斑。紧接着王黯眯起眼来，把杯沿贴在自己唇角浅饮一小口，浅红色的舌尖明目张胆探出唇齿舔去多余酒液显出不落俗的色情。
本田葵的舌碾过自己口腔中贝齿，转了半圈又晦暗不明地顶上腮帮，抬手扯住他领带把人拽得一个踉跄。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几乎连鼻尖都要挨在一起。仓促间王黯从喉咙中泄出几声发哑的笑音，临危不乱似的与对方四目相对，眼底闪动着些意料之外与玩味神色，利用这双漂亮的红瞳向对方暗送——明送秋波。
本田葵败下阵来。他垂下眼皮，启唇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日文音节，扯住王黯领带的手滑落至他腰间游走。
“ああ…您真的很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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